中國時報【李柏青】

倫敦曾是我少年時最嚮往的城市,那裡匯集了許多我所著迷之物:福爾摩居家照護電動床斯、齊柏林飛船、槍手阿森納、溫布頓、皇室、議會、馬克思,某種程度上它塑造了人類二十世紀的生活,它優雅、節制又充滿力量。

這股英倫崇拜的症頭一度十分嚴重,乃至於我對任何掛上「英國」、「倫敦」名稱的物品都產生購買慾望,連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倫敦糕」都買來嚐。直到有回在大賣場裡見著一對白人夫妻,操著標準的英倫腔,穿著短褲拖鞋買了成山洋芋片,當下的幻滅感恐怕不亞於日本女歌迷得知福山雅治婚屏東電動床訊時,自此之後我才能以比較正常的角度去想像那座城市。

大學時第一次來到這城市。第一印象是好貴,地鐵一趟三鎊,超市裡冷冰冰的三明治一個四鎊,窮學生單機票已耗掉八成預算,剩下盤纏只夠住二十人一間的青年旅館,自己煮麵條配肉醬當晚餐,路程一小時內的景點必定用步行,遇到飲水機必將水壺裝滿,這樣一個星期玩下來瘦了三公斤,算是旅行的額外收穫。與想像中差不多,倫敦是個冰涼的城市,天空陰沉,下起雨來便是七月盛暑也要凍死人,街上人們即使不是西裝革履也是衣著整齊,神色優雅但腳步匆忙,習慣以一種疏離的友善對待外國觀光客的不素之問。

十餘年後再訪倫敦,很多地方變了,有些變化屬於我個人(例如口袋裡開始有幾文臭錢),有些屬於大環境(例如拜英國脫歐之賜,英鎊跌至史上最低),有些變化不怎麼理性(例如我的價值觀已經被瑞士的超高物價扭曲,全世界已不存在會令我脫口而出「好貴」的城市),但倫敦本身無疑是變化最多的。如全身整容手術般,整座城市到處是工程,攝政街、牛津街開膛剖腹或屬例行工事(高緯度地方得趁夏天修路),雨後春筍般冒出的摩天大樓卻是全新景像。搭乘倫敦眼(London Eye)摩天輪到最高點,可以看見倫敦新的天際線是由泰晤士河兩岸的摩天樓與其上的塔式起重機所組成,像一隻隻巨大的機械手臂,提拉起這座古老的城市。

和當地人閒聊(在英國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用英文閒聊),有人醫療電動床評價說這是倫敦奧運刺激經濟的成效,也有人說是亞洲熱錢的炒作,但無論如何,倫敦正在翻新,它像個返老還童的小夥子,努力追上新興城市的步伐。

倫敦人亦然,柯芬園、蘇活區一帶下午五點便被人潮淹沒,不同國籍不同種族不同膚色,固有衣式講究的英倫紳士,但更多是business casual穿著的上班族,延續百年傳統下班先到pub喝一杯。這裡的飲食不如法國精緻,也沒有法國那麼多規則,餐廳全天候供餐(法國多數餐廳下午二點後到晚餐前不供餐),也不必在飯前苦讀酒單,飯後還要苦惱甜點。Pret a Manger與Itsu之類的速食餐廳在市區到處可見,頻繁程度直逼台北的便利商店,拿了就吃的三明治或壽司還是比較適合腳步匆忙的倫敦人,與遍佈巴黎的街頭咖啡形成明顯的對比。

倫敦待了五天,依舊是個迷人的城市,對於英國公投脫歐,似乎也沒那麼驚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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